【荼岩】亦老 -01-
*小伙伴@想看太太们开车 的点梗
*灵异+校园+前生今世的大杂烩？
*大概会是个篇章体长篇系列？如果后续灵感有的话……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深夜。
考研时间愈发近了，女生在教三自习，等背完单词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冬天的风呜呜地吹着，像巫婆尖锐的指甲刮过玻璃窗，干枯而诡谲的树枝狰狞地碎开了月光，而后者只能支离破碎地照在这个空荡荡的教室里。
女生心里有些发毛，赶紧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楼道里黑漆漆的，她跺了跺脚，廊灯闪烁了好几下才艰难地亮了起来，可还是有些昏黄。教三是栋老教学楼，不知道在这个老牌大学里屹立了多少年，连灯光都如此的和古旧相得益彰。她赶紧掏出手机划开了手电筒，看着明亮的白光这才感觉心里好了点。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九点四十五了，若是往常，这会儿保安应该早就催着学生走了，可今天她却没看见保安。
越想心越毛，女生赶紧摇了摇头抑制自己的想法，只加快了下楼梯的步伐。
她一门心思地想走出去，可不知为何，楼梯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女生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手脚冰凉，又默默数了几层，这才面无人色地停下有些虚浮的脚步。
教三也才九层，可她却不止走了九层！
女生紧了紧自己的围巾，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所在的这层看样子应该是教三的一楼。
说是一楼，其实这一层却比地面要低一些，更像是地下一层，此时这一层黑暗无光，就连月光在树枝的遮掩下也隐隐约约，残缺得像游魂破碎的衣角。
不知怎么的，女生想起了这一层以前其实是医学院停尸间的传闻，顿时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心涌出，耳边也听见了呢喃低语。
再坚强的女生也忍不住崩溃了。她慌不择路地拔腿就往上跑，可就算跑得精疲力尽了也离不开这一层。
头晕眼花中楼道的灯突然亮了，惨白的灯光下惨白的身影变得更加惨白。
“你……迷路了吗……？”
惨白的脸上有一道猩红的弧度。
*
“啊————————！！！！！”
虽然正值午饭时间，食堂吵杂，但乍响的尖叫声仍然十分突兀。食堂自治员本来就忙得手忙脚乱，刺耳的尖叫让他心脏骤停了一秒。
“干嘛呢！！”他愤怒地冲着那边大喊，“讲鬼故事就不要在饭堂讲！！”
几个女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被鬼故事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表示就不该在食堂里讲鬼故事，结果害得他们一时失态尖叫出声，丢人又失气质，恼得脸一阵白转红，饭也不想吃了，随便扒了两口便匆匆离去。
神荼站在离她们最近的窗口排队，完整地听完了整个故事，神情淡漠面不改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小伙子，吃啥！”五大三粗的食堂大妈粗声粗气地问。
神荼回过神来发现大妈在对自己说话。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排到了自己，其实他只是想混在人群中方便听那些女生说的话而已。
然而大妈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匆匆地看了一眼菜单，随手指了一个。
“盖浇饭，七块，”大妈咧开了嘴，阴森森地笑着，摁着刷卡器，“哦对了，我们只刷饭卡。”
神荼：“……”
“我来我来我来。”安岩挤过来腆着脸笑，“我跟他一起的，两个盖浇，十四块，麻烦阿姨了。”
神荼看着安岩刷卡，校园卡年级处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大一”。
果然还是大一。他想。
两个人捧着油光发亮的盖浇艰难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
饭堂是个吵杂的地方，每个人都在说话，用来谈论事情最好不过了，正可谓是“大隐隐于市”，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
“故事你知道了吧？”安岩扒着饭，把青椒挑了出来，严肃道，“据说是真的。”
神荼不置可否。
校园里的鬼故事多数都是自己吓自己。有的学校年份久远，以前建在坟地，靠生人气息压阴气，这些倒是真的——就比如他们现在脚下的K大，之前是一片野坟地，之后迁坟推了建成了学校——但这种学校往往也有守护神。
就比如安岩。
守护神又称守护灵，也可以称土地，算得上是学校这个地区的神灵。每所学校都有一个神化了的物品，而这些物品最有可能化灵护校。不过有的学校刚建不久，神明还没成型，自然没有神明护佑，但K大显然不算是刚建不久的学校，它可是百年老校了。
百年老校经历了抗日、解放两大战争仍然坚持办学，甚至在战火中未损过一砖一瓦，许多人都觉得一定是神明护佑。而这个神自然是学校中间的那科五百年的桃树了。
从安岩有记忆开始，他就在这棵桃树上看着学校的风云变幻，听着师生们的心愿，汲取着信仰。——他就是K大的守护神。
一般来讲学校发生怪事都是守护神的责任，毕竟他们就是为了保护学校而存在的，但像安岩这种请外援的守护神却是独此一家。
神荼淡漠地看了一眼安岩，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很是生气，咬牙切齿：“你看我干什么！我现在法力不比从前了！”他的话语中处处透露着崩溃，“现在的学生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呢！恋爱恋爱恋爱！到底是谁传闻我是姻缘树的！一个两个对我许愿要和xx在一起一辈子！还在我身上挂红丝带！”说到这他忍不住嫌恶地抖了抖肩，好像能把自己本体上的红丝带抖落似的，“搞得我现在能力都变了，跟个月老红娘似的！”
“所以？”惜字如金的神荼大爷开口。
“所以我就找上你了啊！”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们馗道传人不就是斩妖除魔的存在么，更别说你是‘除魔’一脉的人了。”
他和神荼的认识也是在一场类似的事件中。
一年前神荼潜入K大查一件怪事，遇上了安岩，正巧这事牵扯上了K大的一个无辜学生。为尽守护神和馗道传人之责，两个人达成了合作协议，神荼负责在明调查，安岩则给他打掩护帮忙，却不想默契惊人，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安岩单方面的）友谊。
然而无奈，对于安岩这次找他让他帮忙解决的事件，神荼并没有兴趣，就算安岩刷校园卡请他吃了一顿盖浇他也不感兴趣。守护神就算没了斩妖除魔的法力，神威还是在的，除非有不长眼作死的东西，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大碍，纯属无聊的学生自己吓自己。
“别走别走啊！”安岩赶紧拉住他的手，“你吃我一顿饭好歹也去看看啊喂！”
神荼：“……”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神荼还是过去了。
K大有一条校道贯穿校园东西两门，教学楼则分别坐落在校道两边，在空中俯瞰像是群星点缀，空隙处以银杏填补。如今正是秋末冬初，树叶纷黄，团团包围着教学楼，煞是好看。
教三位置较偏，须得从校道拐出，走一条不远的小路才能绕到。纷纷扬扬的落叶铺满了小路，走在上面带着一种沙沙作响的柔软。
神荼好歹在K大卧底过三个月，对教学楼分布也是轻车熟路，不需要安岩带领就径直朝教三一楼走去。
可能是最近这个鬼故事传得广了，再加上这阴森的氛围，没多少学生敢在这上自习，就连教三的保安都不开放教室作为学生们的自习室。
神荼一到一楼，罕见地皱了皱眉：“阴气很重。”
“是吧！”安岩一脸“你看吧，我都说了有问题了，叫你不听我的话”的表情，“不过你还是看仔细一点，这里可是新校区还没建时医学院的所在，一层也在地下，温度总比外面低，专门用来放那些解剖用的尸体，这么多年了阴气重很正常。”
神荼没搭理安岩。
就算是停尸间，阴气也不可能那么重，更何况是五年前就不再是作为停尸间的一楼？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守护神的安岩在某些方面很没有常识。
怕不是沉迷学习连作为神明得到的天赋传承常识都忘了吧？
神荼第一次见到安岩的时候，若不是恰巧开了天眼看见了安岩周身一大团金色的浓厚瑞光，恐怕也会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大一学生。
后来他听安岩自己把自己老底都抖出来的啰嗦才知道，这个守护神非常神奇。
守护神有了灵识之后大多数都不愿意只待在本体里，但他们也走不出自己守护的学校，所以总会化成人形潜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有的当保安，有的当园丁，有的当老师，有的当清洁工……本以为当清洁工就够神奇了，安岩这个守护神居然当的是学生，还是万年大一新生。
大一过完即将升大二的时候，他就用法力消除自己存在的痕迹，又奋身投入下一届大一新生的人潮中。
至于原因，据说是因为他要找一个人，却不知道要找谁，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K大这些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大一新生中寻找。
全国那么多个学校，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一定会来到K大？神荼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并没有问出口。
而且这位守护神真的在找人吗？他不是玩角色扮演玩得不亦乐乎吗？明明是个神明，却沉迷当人类，上课记得笔记都妥妥的像个学霸，期末考试从来都是凭借真才实学地考……这守护神真的是很奇怪啊。
神荼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人有什么好的？人心也是剧毒，大概只有傻不愣登单纯到极点的神明才会觉得当人挺好的吧。
安岩四下乱看，却始终没有瞧出一点不妥，只觉得这一层怪怪的，但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他朝左看了看左边深邃的通道，又朝右看了看漆黑的走廊，只有厕所的灯光照了出来，照亮了一小块地板。他下意识地朝右边走去。
“二货！”
安岩赶紧回头，神荼站在左边的路口正皱着眉看着他。
“你说谁二呢！”安岩很生气，但还是反身加快了几步追上了神荼。
“这里有些奇怪，你别走丢。”神荼没理他，手一伸唤出了惊蛰，继续往前走着。
安岩对于神荼这种不信任自己的态度表示了气愤：“我可是这所学校的守护神！这个地方可是我的地盘！我怎么可能会走丢！”
此话一出，神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是这所学校的守护神干嘛还得请外援解决灵异事件？
安岩看见神荼瞥了自己一眼，以为他在质疑自己的认路能力，顿时一阵心虚：“你看我干嘛！”他瞪了他一眼。
然而神荼早就恢复了原来对他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转回了头。色厉内荏的守护神做贼心虚般地撅了噘嘴，冷哼了一声。
其实刚才那话他真的是吹了牛。他是个实打实的路痴，出了自己熟悉的地盘就不知天南地北，感觉世界都在旋转，但K大可是他熟悉的地盘，他也没出过校园，也没在神荼面前迷路过，还帮过第一次来K大的他指引目的地，他不应该知道自己是个路痴啊！
安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却只摸到了一手冰凉的衣物。
奇怪……他怎么觉得这里应该有东西？
神荼走了几步感觉安岩没有跟上来，有些不耐烦了，转过头看见安岩不断拍按着自己的口袋，以为他丢了什么东西，不由得暗暗给他多添了一个“丢三落四”的标签：“丢东西？”
“没有……”
“那快走。”
“哦……哦，好。”安岩按下自己内心的疑惑，觉得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比较重要，小跑两步追上去和神荼并肩而行。
“这是什么？”
“迷榖树的树枝。”
“一千年了！你对我的路痴果然还是有意见！”
“……你拿着它，以后就不会迷路，想去哪都行。”
“我一个神拿着一根树枝很奇怪好吗！你果然还是对我有意见！”
“……给我。”
“干嘛？送人的东西不能收回来！”
“我给你把它刻成木牌，你挂在腰间即可。”
“……哦。”
“……”
“好了，你挂牢，莫要丢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真的很啰嗦诶神荼。”
安岩从来都是一个迟钝的守护神，所以他便错过了那段记忆，只觉得有微风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朝前飘去，仿佛一缕谁也抓不住的青烟，眨眼就消失在岁月之中。
TBC
“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山海经·五藏山经·南山经》
评论(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