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王】夏花朝至（下/完）
*@太后日常 小伙伴点的叶王年下师生梗～
*私设18岁高三叶x30岁数学老师王，沐橙初二14岁
*终于完结啦！！！最后一章字爆多！大家一起爱老叶！爱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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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的时候一个#你的十八岁是什么样的？#话题跃上了热搜榜前五，朋友圈和微博上被各种青涩的照片席卷。
元旦的三天假叶修是回家过的，马上就是考试周了，他扛着一堆工程图纸和书，铺在地板上比着长尺写写画画。苏沐橙升上了高一，突然繁重的学习压力让她有些吃力，虽然她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又考回了三中高中部，但小姑娘性子倔，并不想只有踢球一条路子，学习成绩也一直没落下。
不过这也多亏了对门的王老师时常帮助，尤其是叶修大一那一年，军训时整整一个月被关在学校里，全靠王老师拯救初三了的苏沐橙。
叶修刷了刷朋友圈，小他一届的学弟张佳乐po出了自己的十八岁，那会儿他还没留条小辫子，符合学校要求的短发带着点自然卷。
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叶修挠了挠头，失笑。
其实那段日子还真不敢想啊。每天愁着房租伙食费水电费，读书也不想读了，只想好好打工，赚钱养家。
哎，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王老师那一巴掌倒还真是打得他差点灵魂出窍。
“立体几何有多种解法，其中比较简便的方法就是建立空间坐标系，而建坐标系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一个原点就好了……”
叶修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棱锥和圆柱，“像这种几何体不同于以往我和你说的方体，一般来说把原点建立在它们的中心会比较好……”
“哦哦！那这道题我知道该怎么做啦学长！”少年兴致勃勃地埋头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
“那你先想，想不到再问我。”叶修托着腮帮子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看着手里熟悉的课本。
必修2……前几天二轮复习开始了，王杰希却率先复习了必修2，说这上面重点在一轮复习中大家都没怎么掌握好，二轮要重点讲讲。
他慢慢地翻着课本，心不在焉地摸索着书页的边角。等高考结束了，他估计再也捧不上课本了吧。他看着手里的数学必修2，这不是他的书。
少年毕竟还是高一，书都比较新，不像他的书，被翻了无数遍，边角都磨损成弧形，没了新书锐利的棱角。
就好像每个人，总在一瞬间成长，褪去棱角，变得圆滑。
“学长我做好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少年把草稿纸递上。
叶修接过草稿纸：“好，我看看。”
初来之时，少年说他的目标也是考上H大，既然叶修是H大学生，提前叫一声“学长”也没毛病，况且也很有亲近感。
叶修对此哭笑不得，却也没反对，只是在想等以后少年真的考去了H大，发现H大里根本没有叶修这号人，可能会觉得被骗了吧。
不过那都是两三年后的事了，那会儿他还记不记得自己都说不定呢。
说到底，冒充H大学生在外接辅导这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冒险，不过凭借他扎实的基础教教高一还行，起码也不会误人子弟。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光顾着打工本身就没有多少学习时间的他对高一的基础知识倒是很巩固了，却没有时间去研究难题，而正是这些难题，才是985和211选拔人才的关键。
不过对于叶修来说，这些大学已经离自己远去了，就算能勉勉强强上个二本，对他来说还不如不读去赚钱。
况且二本学费也贵的要死，他可没那个多余的钱拿去建设学校。
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中过去，转眼到了十二点，终于帮少年把数理化生还有一点点地理问题搞定了的叶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周天白天从早上八点到十二点，整整四个小时就耗费在这了……不过还好，周天他就只需要辅导这一个学生，50块钱一小时他起码能赚200……
“哎呀小叶，辛苦了辛苦了。”
少年的母亲是个贤惠的女人，她掐着时间端出了水果。
“这小子，有问题也不喜欢问，做错了也不会反思，就会攒着来问你……下次啊你别老只跟他解释！让他自己琢磨琢磨！”母亲捏了捏少年的脸，笑骂道。
“他已经很好了，阿姨你也别怪他，我能看出他思考的痕迹的——谢谢阿姨。”叶修笑着，接过了200块钱，“就是粗心了点，很多题都没看对条件，有的时候还漏了。”
“你看看你！早叫你仔细点！你都不听！——小叶再吃点水果吧？”
“哎哟，妈我疼的！”少年装模作样地喊了两声，“上次月考我不是进步了么！那可多亏了学长！”
叶修赶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阿姨，我得赶回去，家里还有妹妹在等我呢。”
“哇……”少年很是羡慕，“我也想要个妹妹！”然后挨了母亲一记暴栗。
“哎，对了小叶，这会儿学生证带了吧？”母亲笑着说。
“带了带了，”叶修笑着掏出学生证递给了她，“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母亲也赶紧摆手，看了一眼后笑着把学生证还给了他，“臭小子！送送老师！”
“妈，您能不能别老打我啊，会变笨的！”
“少废话！”
叶修笑而不语。
待电梯门缓缓合上后，叶修那张笑僵了的脸才缓和了下来。
深呼吸几口气，他轻轻地拍了拍胸脯，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催生着愧疚传来。
他掏出“学生证”握在手里，看着照片上笑着的自己，嘴角一抿，又把证件塞回了裤兜里。
这张学生证做得可真像啊，跟真的一样。他面无表情地想。
他做了三家的家教，除了刚才那一家还真没有人向他要求查看学生证。估计是家长得了什么消息吧，上一个星期向他索要看学生证，他说忘了下次再带，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搞到了一张学生证，做的是能以假乱真，照片也贴了上去，钢圈印覆盖之处刚好扭曲了照片上他的眼睛。
虽然加急了一张学生证真的是耗了他不少钱，但效果也显而易见不是吗？
这时手机响了，叶修掏出裂了屏的手机看了一眼，收到了条短信，寄信人是“韬哥”。
他抿了抿唇点开了那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怎么样，混过去了吗？”
叶修回：“解决了，谢谢韬哥。”然后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深呼吸几口气，面色才没有更加冷硬下去。
“叮——”电梯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显示，背着包走了出去。
口袋里崭新的两百块钱有些烫手，叶修边走边想：今晚晚饭加条排骨吧。
最近这几天王杰希总是睡不好，第二天醒来总觉得异常疲惫，好像在梦里过了很长很长的岁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枕着写到一半的教案，黄得刺眼的台灯直直地对着他照。
控制不住地流了几滴生理盐水，王杰希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了。
明天还要去班里看早自习，还是早点睡吧。他想着调暗了台灯，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的窗却正对着一扇小小的窗，小小的窗透出几乎暗淡的光。
平时王杰希不怎么能看清那扇窗内的情况，窗贴了窗纸，看不清里面的情景，此刻那窗却微微打开，让他得以看见窗内的少年。
还未却快到十八岁的少年眯着眼睛坐在窗前，就着月光好像在写着点什么东西。
今晚的月光……王杰希下意识地想：并不怎么明亮，这么写眼睛会坏的。
那头的叶修丝毫听不到王老师的心声，低头写了好半天，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直起了身揉了揉眼角，把本子合上扔到了一边。
他站起身，似乎想去洗漱睡觉了，但仍然站在桌前久久没有动作，半晌后他拿起了一本厚厚的书，翻了几页，看了几眼，最终又放了回去。借着昏暗的月光，王杰希看见了那书深紫色的封面。
这本书他很熟悉，高中学生和老师几乎人手一本。
叶修已转身离开窗前，王杰希却站在那很久很久。
生物课下课后，叶修把在课上没算完的基因概率算完，拿笔填上，看着自己圈出来的几道题默默地吐槽出卷老师真是越来越坑了，陷阱居然还能这么出……
“老叶！小卖——”黄少天又在隔着大半个班和他隔空喊话了，而且又是去小卖部。高三学生们总是去小卖部去得乐此不疲，第二节下课后的大课间时间尤其多，毕竟高三不用出操，而零食也总是能慰藉被题海摧残的幼小心灵的。
可是这次黄少天话还没能说完就戛然而止，叶修疑惑地抬起头，看见黄少天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哽在那，瞪大了眼睛。
叶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瞪大了眼睛，左眼皮一阵狂跳。
不好的预感不好的预感。
要死要死要死。
众目睽睽之下，班主任王老师翻过了书山题岭来到了叶修的面前，把怀里的一叠厚度有三四厘米的卷子放在了叶修的桌子上。
叶修盯着卷子下意识一阵发愀，左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王杰希拍了拍桌子上的卷子：“这些卷子——”
“啊！我懂！老师！是让我帮你发吧！好的好的，没问题！”叶修立刻殷勤地站起身，捧着卷子开始数。
“不是，是给你做的。”王杰希残忍地打断了他最后的希望，“你最近表现不好，我和其他任课老师讨论了一下，决定印几套卷子惩罚你。”
叶修傻眼了。
几套卷子？几套卷子有三四厘米厚？不只几套了吧？几十套还差不多！而且印这卷子的纸还是白中微黄的，不是那种黄黑色的再生纸——
“两个星期内做完，严格按照考试时间做，然后给各科老师看，数学的给我。”王杰希补充道，无视了叶修把“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的脸，他的余光看见了一旁长大了嘴目瞪口呆的黄少天，“贴心”地来了句：“黄少天，你也想来一份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黄少天把头都摇成拨浪鼓了，“不”字像整袋黄豆落地般地往外吐，“谢谢老师好意！我我我我我……”他“我”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抓起一旁喻文州的胳膊，“我有文州给我讲题呢！”
喻文州在一旁做题做得好好的，突然被黄少天抓走了半边胳膊，有些忪怔，毕竟黄少天一直对他爱理不理，今天倒是最亲密的一次触碰。
黄少天瞪了他一眼，喻文州心领神会，对王杰希微微一笑。
王老师放心了，又叮嘱了叶修一遍，转身离开了教室，徒留叶修一个人在教室里黯然神伤。
回家后苏沐橙看见那一沓卷子忍不住偷笑。
叶修把两碗汤端上桌，看着小姑娘无奈道：“吃饭，别笑了。”
苏沐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修其实一点也不想完成，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够用，基本上全拿去打工了，况且现在做题没以前快也没以前好，从学霸突然变成了学渣的落差让他挫败至极，准确率比以前低太多了，看着卷子就让他心生恐惧。
可是……
他想起了王杰希把卷子给他时看他的眼神。
唉……
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年纪轻轻却整天叹气。
从那之后他去外面补课也拎着卷子，虽然对那些学生们说是别的学生委托他做做看的。
高三的题和高一高二真的不是一个水准……他基础尚可，毕竟这两年的学霸不是白当的，可是一遇到难题他就开始犯难了，有好几次差点露馅。
他的口袋里总是带着一份卷子，白中微黄的，不同于那些黄黑色的再生纸，清晰的墨印让人眼前一亮。
王杰希觉得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叶修做的卷子他看了，和他所料，基础题可以，速度也过得去，就是那些难题让他迈不过那条心理落差的坎，但至少现在不会只写个“解”字了，能挣扎的还是挣扎着。
他低头改着手里的卷子。
叶修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坐立难安，好像椅子上有针扎一样，王杰希沉迷改卷没理他。
半晌之后叶修还是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曼妥思：“老师，曼妥思吃吗？”他又被黄少天拖去了小卖部买零食，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条葡萄味曼妥思。
眼前这个老师喜欢葡萄味的。他一直都记得。
坐在王杰希办公桌后面的物理老师“嘿”地笑了：“行啊你小子，贿赂老师呢？你看看你这道力学题，又少算了个作用力！”
叶修龇牙，蔫了吧唧地把糖塞了回去，接过了物理老师给他批完的卷子——的确少算了一个反向摩擦力，不然这题其实还算简单。
物理老师痛心疾首：“你看看你，粗心大意，这都不会了？还好意思吃糖！糖呢？给我一颗！”
叶修只好把给王杰希买的糖又掏出来孝敬给物理老师。
那头王杰希改完了卷子，在几道题上划了几道辅助线又写了几道式子，把卷子递回给叶修：“你看看这几条辅助线和算式，再去算算看。”
叶修又在其余几科老师那收回了自己的卷子，挨了一圈臭骂，沮丧地走到门口喊：“谢谢各位老师！我请你们吃糖！”他指了指物理老师手上的糖，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却在心里使劲惋惜王杰希可能吃不到了。
“还算有点良心。”教师办公室里化学老师嘀咕着。
物理老师分了糖，把王杰希那份给了他，见他犹豫的神色问：“你不喜欢葡萄味啊？”
“其实我更喜欢薄荷味的。”王杰希接过糖说。
他想起了一个月前那个小小的纸包，葡萄味糖果甜腻的味道似乎又在舌尖上漫开了。
距离高考还剩倒数四十五天的时候，整个学校里已经充满了备战高考的紧张了，但是高三却不见得紧张——他们早就麻木了——倒是准高二和准高三们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关于高考的横幅高高地挂在教学楼外，从高一在的六楼垂到一楼，叶修站在校道上远远地看见教学楼上挂着的巨大标语“不苦不累，高三无味”，脑海中莫名地想起了一句“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可能是最近被逼着背古诗词背魔怔了。叶修赶紧把这一句从脑海中踢出去。
一阵风吹来，标语随风飘动，远远看去就像是朝一边倒了一样。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真的是魔怔了。叶修叹了口气，提了提书包走进楼梯口开始爬楼。
今天早上还是语文早读，得来来去去朗读那些早已经滚瓜烂熟的古诗词，还得听着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骂：“会读不会写有什么用！空耳填空么！你们怎么不去参加我爱猜歌词？！”
众学生羞愧地低下头。
现在才七点刚过，教室里已经有几个人了。喻文州正坐在位置上单做着语法填空练速度。
“你最近来得挺早的啊，叶修。”喻文州抬起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叶修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嗯。”
他得拿卷子去找王杰希讲题，最近这几套卷子的函数题太难了，他hold不住，得找王杰希解答疑难。离早读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希望能讲完昨晚没来得及讲完的最后一题……
叶修想着，把书包放下，掏出卷子朝办公室摸去。
最近他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对门紧锁着——王杰希一定早早地起床到校了。尽管一开始对做卷子非常的反感，但他又不好辜负王杰希的好心，本想着先做会儿应付过去，指不定没过多就王杰希就想不起来了，可惜他低估了这个老师的执着，一直揪着他不肯放，更何况他们就是对门，一举一动都能有所察觉，有时叶修和苏沐橙刚吃完饭，王杰希就来提人叫他俩去他那边写作业了，原因无他，灯亮不伤眼。更过分的是，有的时候叶修需要打工，九十点才回来，照样被抓过去做题。
不知不觉中卷子就这么做了下去，时间也飞速流逝，竟然到了今天。
叶修背靠着墙，旁边就是办公室的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探头。
门打开着，为了礼貌他还是瞧了瞧门：“王老师……王老师？”
他朝王杰希的办公桌看去，却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去：“王老师……？”
他停下了，站在桌子旁边，看了一眼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卷子、前面隔板上夹着的教学进度表，默默地想：王杰希。
他的目光挪到了沉睡着人的脸上，眼睑处还有淡淡的乌青：王杰希。
他在心里念着、喊着、感慨着、缠绵悱恻着——
“王杰希。”
像心里深藏的思绪，随着那一口气，化作唇齿间最温柔的叹息。
王杰希。
王杰希做了一个梦，刺耳的警鸣响遏行云，像利剑一样撕开世界。他睁大了眼睛，看见叶修背对着他一直走。莫名的心慌让他无法呼吸，他大声地喊着叶修的名字，叶修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冲他笑了笑，依然再度朝前走去。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警鸣并不是梦境。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窗外耀眼的红灯撕破了夜。
“说说吧。”
叶修叹了口气：“警察叔叔，这事真的不关我事。”
然而对方可不信：“你和他们没有关系，那为什么我们抓他们的时候你和他们在一起？”
“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叶修回头瞥了一眼背后站着的王杰希，没来由地冒出一身冷汗，坦白道：“几个星期前，我在他们那买了一张H大的学生证。因为我们家穷，没有经济来源，我就冒充大学生去当家教，而他们需要学生证证明，我就去买了一张。认识他们？是因为路边贴的小广告。”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韬哥——哦，就是陆韬，他一直觉得……嗯，我当家教赚钱很不容易，总是想帮着点我，当然我拒绝了他的帮助。实际上多亏了他们做的那张假学生证，当了家教之后我们好了很多，我对陆韬也是很感激的。”
“看不出来陆韬还挺仗义的啊。”
叶修没多说话，舔了舔嘴继续说：“后来有一天他问我，最近打假证比较严，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就给他支了一招。”他叹了口气，“去景区门口出租学生证。”
王杰希听到这都快气笑了。
他怎么没想到叶修这么聪明，居然出了这么一招。
假证依旧是假证，但是会被人回收，要抓也难抓到，而且有喜欢占便宜的旅客帮他们打掩护，警察自然会好几次扑空。
“陆韬说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他们赚的钱自然要有我的分红。我拒绝了好几次，他们就来我家楼下堵我，然后你们就来了。”叶修一口气说完，觉得口干舌燥。
民警不知道该说些啥。
要说叶修有罪吧，也不是，要说他无辜吧，也好像有点助纣为虐。
但这个狗头军师居然还挺洁身自好的，没取一分做假证的不义之财，但是呢，又好像扯出一单未成年人涉嫌诈骗……
“合同诈骗，属于民法诉讼，需要当事人在场。”王杰希像知道民警在想什么一般，率先开口，“叶修是我学生，我是他的班主任，同时是他的监护人，关于这个我会带着他去挨家挨户道歉，去征求他们的意见和同意，警察同志您看这样可以么？”
民警：“……”
民警能说啥呢？你怎么对法律这么了解啊？
民警最后只能说：“先做个笔录吧。”
叶修偷偷地看了一眼王杰希，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走到警局门口，等在那的苏沐橙看见两人的身影后赶紧冲了过来，抓着叶修忙连声问：“没事吧？！”
叶修摸着她的头安慰她道：“没事。”
王杰希：“叶修，你跟我来一下。”
苏沐橙担忧地看了叶修一眼，叶修对她摇了摇头笑了笑，低声说：“你在这等我。”说罢跟着王杰希走了出去。
王杰希站在派出所前的空地上正等着他，叶修踏出派出所时刚好风起，凌晨一点的夜风吹在身上有点凉。也就这时叶修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冒汗了。
“等这件事揭过，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王杰希没等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便已开口。
叶修停下了脚步。他站的位置刚好让自己暴露在警局透出来的灯光下，影子被拉长，而沉默与他形影相吊。
“叶修，我知道你愧疚，我也知道你想弥补，但是苏沐秋已死，你能弥补的就只剩下苏沐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苏沐秋和苏沐橙需不需要你的弥补？”王杰希看着叶修，目光锐利得让后者忍不住侧过脸移开眼睛，“或者说，他们需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前途而对他们做出的弥补？”
叶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
“你想说什么就说。”
叶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苦笑道：“可是老师，我们没有钱。”
“我可以给你们钱，苏沐橙的学费，还有你的学费。”王杰希开口，他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次打断了叶修想要说的话，接着道，“我当然不是可怜你，这笔钱你以后可是要还的。”
“等你正式成为大学生后，打工赚钱再还我。”
叶修低着头没说话，双手紧握成拳。王杰希说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王杰希心里也有点紧张。他一直想资助这对兄妹，可是叶修性子倔，他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只得一直寻找时机，却没想到居然冒出了眼前这事，惊怒之下他把自己的打算脱口而出。
他实在是不想看这对兄妹这么无助下去了。
苏沐橙站在派出所门口，远远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面露忧色地看着他们。
“叶修！”王杰希突然怒喝，“你还没有十八岁，连成年人都不是，有什么能力肩负起连有的成年人都肩负不起的重任？！”
“你的肩膀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宽厚！”
叶修仿佛被他当头一棒，呆愣在那。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澎湃如海又光怪陆离。
苏沐橙的哭声、想象中的刹车声和闷击声、校外箱子里的灯、三碗面条的热气、翻书声、书写时的沙沙声、记忆深处不知什么时候的笑声……纷乱繁杂的声音过后，只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响起：
“阿修，等我们考上了大学过了这一关，日子应该就会好一点了吧。”
他突然垮了，垮下了脊背、垮下了死撑着的肩膀，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能倒下。
强撑了五个月的肩膀终于垮了。
愧疚和无助压弯了他的腰。
还差一个月就十八岁了的少年用手捂住了脸。
“叶修——！”苏沐橙尖叫一声，冲到了他的身边。
叶修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轻轻拍了拍小姑娘，抬头苦笑：“王老师，你又何必……”
王杰希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道：“今天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
“您想怎么算？”叶修问。
话音刚落，一道巴掌抽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火辣辣的印记。
苏沐橙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叶修捂着脸苦笑。
王杰希呼完了巴掌跟没事人一样，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两点了，回去睡四个小时，明天记得上课。”
说完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兄妹俩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王杰希的背影他们再也看不见了，苏沐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叶修……”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抬头看着他，眼里装满了担忧。
“唉……”叶修叹了口气，头却抬了起来，不管右半边脸正在疼，竟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一屁股坐在了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苏沐橙不明所以也放不下心，陪他坐着。
夜和往常一样安静，即使已经入夏，夜风吹在身上也还是有点冷。
叶修觉得很累。他伸直了腿，身体往后倒，直接躺在了楼梯上。
“沐橙，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想把一切做好，却总是事与愿违。”
苏沐橙使劲摇头，小声说：“才没有呢，你是最厉害的那个。”
“可我总是让关心我的人伤心。”叶修看着她，“这些天你也为我担心了吧。”
苏沐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再说话。
苏沐橙低头拨弄了会儿鞋带，扭过头看着叶修，和他对视，小声又认真地说：“叶修，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你也不必把所有的事都给自己承担……”她顿了顿，无比温柔又无比喜悦地继续说，“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过你想过的日子，上你想上的大学，爱你想爱的人。”
王杰希出门时看见对门紧闭地房门心里咯噔了一声。
昨晚他生气地走了，居然忘记把两个未成年人护送回家！这也太失职了！
他决定去敲敲门，先亡羊补牢般确认一下俩小孩是否安全。
谁知刚举起手，还没来得及敲响，里面那道木门便从外向内打开了。铁门内的少年看见了他，挑起了半边眉：“哟，王老师。”
小姑娘从他身后探出头也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王老师好～”
叶修打开了铁门，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
王杰希抬头，看见叶修右半边脸上那个巴掌印仍然清晰夺目，顿时尴尬了起来：“你怎么不……”他指了指叶修的脸，“不涂点药？”
叶修倒是心宽：“没事老师，就是有点淤血嘛，很快就能好了。”
这会儿轮到王杰希心里过意不去了。他叹了口气：“我办公室里有药，回去给你抹抹。”
“好啊！”叶修满口答应，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
苏沐橙在那头已经摁好了电梯，回头提醒：“电梯要到了哦。”
“马上来。”叶修应完声，看向王杰希，“王老师，一起走吗？”
“唔，也行。”
三人站在电梯里，王杰希看着逐渐减小的数字，听见身旁的叶修突然开口：“王老师，周末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王杰希正想着如何开口提这件事，却没想到叶修居然自己提了，顿时有些意外：“好。”
叶修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老师要给我破费咯。”他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他们打不打算告我，只能拿钱堵住他们的嘴了。”
王杰希叹了口气：“反正都是你以后要还的。”
叶修顿时哽住了。
苏沐橙偷笑了起来。
“唉，身负巨债啊。”叶修唏嘘。
“所以你要努力啊，还剩一个月，考不上好大学我可是要生气的。”
“好。”
他也低头笑了。
回学校拿成绩的那一天，图书馆门口那棵凤凰木花开如火。
“……叶修！叶修！”
叶修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脸，看向苏沐橙。
苏沐橙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年夜饭快好了哦，你确定不去找王老师吗？”
叶修像屁股着了火一样跳了起来：“我马上去！”
他匆忙把铺在地上的图纸和书本收拾好，又把沙发上的抱枕摆整齐了，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好把它捋平正，又把了两把头发，深呼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了。
苏沐橙看着叶修外强中干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把最后一道菜盖上锅盖准备焖一会儿，跑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
中央一台已经开始春晚预热了，吃完年夜饭就刚好可以看春晚了。
除夕前一天刚好是情人节，难得一遇这么个日子，叶修兴冲冲地去和王杰希表白了，回来的时候是笑着的，脸上又冒出了个巴掌印。
反正苏沐橙是懒得搞懂他们了，顺其自然吧，反正是叶修的终身大事，她给叶修助攻了这么久，进展还是这么慢，真想对他喊句“没用的东西”。
楼道那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叶修的声音也若隐若现，但不难听出话语中讨好的笑意。而另一个人没什么反应，沉默着，苏沐橙竖着耳朵暗暗为叶修加油。
三。二。一。苏沐橙数了三秒，终于响起了关门声。
她欢呼着一跃而起，朝门口跑去。
鱼也应该焖好了！所有的菜都好了！人也来齐了！
她笑着打开了门，抓住了王杰希的衣袖，王杰希无奈地把红包给了她，而叶修站在他背后笑。
今年会是个好年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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